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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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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哥和手底下的人跑到樹林裏躲著, 匍匐在灌木叢裏,一擡頭, 看見漫天螢火蟲飛了起來。

他嚇出一身冷汗,該、該不會是他的螢火蟲都沒了吧?

趁著這時候警察都走了, 周哥帶著人往回跑。

回了原處,只能看到滿地的玻璃罐子殘骸,和漂亮的螢火蟲景象。

“哪個殺千刀的!”周哥趴地上, 試圖再去捉那些螢火蟲,可每揮動一下手掌,螢火蟲都從他指間飛過, 那感覺, 像握不住的沙子,眼睜睜看著人民幣從手裏流走, 別提多揪心。

周哥鬼哭狼嚎,跟瘋了似的去捉,最後幹脆坐在地上哭。

“哪個殺千刀的放了我的蟲子!你日你仙人板板!”

然而,除了他, 原本已經走了的警察也看到了這漫天的螢火蟲。

他們飛速返回,殺了周哥個措手不及, 跑都來不及跑。

“嘿!”這一片兒的民警隊長叉著腰, 走過去,說,“可讓老子逮著你了,今天一個都別想跑!”

周哥癱坐在地上, 渾身無力,也不打算跑,“呵呵,警察同志,怎麽,想抓我回警局?你先告訴我抓螢火蟲犯法了嗎?不犯法!你憑什麽抓我!”

隊長怒目圓瞪,一腳踢他身上,“你他媽還有理了!”

“我怎麽沒理!”周哥就坐在地上,一副地痞無賴樣子,“你告訴我哪條法律規定了不準捉螢火蟲,你找出來啊!找出來我就去坐牢!”

隊長用舌頭抵住上膛,壓制自己的沖動,否則他真想就在這兒把這些人打個半死。

這時,旁邊一個年輕民警突然走過來,說:“老大,你看。”

他攤開手,是一個子彈殼。

隊長頓時兩眼放光。

他拿起子彈殼,陰冷地笑著,說:“這下我有理由抓你回警局喝兩杯茶了吧?”

周哥瞬間懵了。

“這什麽??這什麽?這不是我的!”他順著地面就往後面爬,“這不關我的事!這不是我的!”

隊長一腳踩著他的手,攔住他的去路,“全給我帶回警局去!”

任清野和池中月緊跟著鐘崢和老四開的貨車回了倉庫。

此時已經是淩晨三四點,溫度低得像冬夜一樣,老四一下車就打了個哆嗦。

“這批貨放在這裏還是運走啊?”

鐘崢叼了根煙,說:“放這裏,你找死嗎?”

他把最後一截煙一口抽了,扔了煙頭,打開後車廂的門,說:“你知道這裏面有多少貨嗎?放在這兒等著警察在抓我們?”

老四撇了撇嘴,“那我們怎麽跟貴爺交代啊?”

鐘崢努了努嘴,“我煩著呢!”

任清野沒插他們的話,站在貨車後,看著那些碼得整整齊齊地塑料玩具包裝。

他隨手拿了一個,放手裏掂量。突然,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,於是又拿了另外一個來掂量。

還是不對。

他和鐘崢對視一眼,立馬拆了一個包裝。

裏面是一個塑料鴨子,掰開了看,空的。

陸陸續續地,他們拆了十幾個,全是空的。

“媽的!”任清野一圈砸車門上。

鐘崢看著這些貨物,幹笑了起來,“哈哈哈哈哈有意思,有意思!”

老四看著他們兩個,後背一陣發涼,他問池中月: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

池中月看著任清野的背影,沒說話。

這一次,果然是池榮貴的一次試探。

鐘崢沒說話,只覺得今晚的風冷得徹骨。

他說:“任清野,你身體好,脫件外套給我穿。”

任清野穿了夾克外套,而鐘崢就穿了件短袖,冷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

任清野沒說什麽,把衣服脫了扔給他。

最後,老四留在這倉庫裏繼續待著,任清野、池中月和鐘崢回城裏。

池中月坐在任清野的副駕駛裏,三人都沒說話,氣氛格外凝重。

空氣似乎都凝固了,不再流動。

於是,池中月打開車窗,冷風頓時灌了進來。

路上,池中月突然接到個電話,短暫說了幾句後,她掛了電話,對任清野說:“我們去醫院。”

任清野問:“怎麽了?”

池中月說:“我爸膽結石發了,進醫院了。”

任清野沒說什麽,直接掉頭。

到了醫院已經是淩晨五點了,一天中最黑的時候。

到病房的時候,池榮貴正躺在病床上,劉老三守在床邊。

病房裏不冷,鐘崢把外套還給了任清野,他走到窗前,低聲問劉老三:“怎麽了?”

劉老三守到現在,早就渾渾噩噩的了,他說:“你們怎麽這個時候來了?”

池中月沒回答,說:“我爸情況怎麽樣?”

劉老三說:“暫時止痛了,明天做手術。”

他們說話的聲音雖然小,但還是吵醒了淺睡眠的池榮貴,他半睜開眼睛,說:“回來了?怎麽樣?”

三個人站在他病床前,沒說話,臉色都不好。

池榮貴又閉上了眼睛,說:“明天再說。”

他似乎又睡著了,呼吸漸漸趨於平靜。

池中月看劉老三已經快睜不開眼睛了,說:“你回去休息吧,這裏有我。”

劉老三打了個哈切,站起來揉著肩膀,說:“那我走了啊,要是有什麽需要的,隨時給我打電話。”

池中月點了點頭,“我送你出去。”

病房裏只剩任清野和鐘崢在看著池榮貴,兩人都不說話,搞得這病房跟太平間似的。

幾分鐘後,任清野說:“我出去抽根煙。”

他出了病房,直接往醫院外面走,買了張電話卡,躲巷子裏去了。

秦唯平接通電話時,有些驚訝:“怎麽了?出什麽狀況了嗎?”

任清野問:“今天淩晨,羅家灣那裏的警察是怎麽回事?”

秦唯平說:“什麽警察?我根本不知道你們今晚有行動。”

任清野說:“被池榮貴算計了。”

秦唯平:“那工廠呢?進得去嗎?”

任清野點煙,打火機幾次都沒打燃,他幹脆扔一邊兒去,“現在他不夠信任我,在懷疑我,根本沒可能進去。”

秦唯平沈默了許久,說:“這得想想辦法啊,上頭給我們施壓了。”

池中月送了劉老三出去,回來的時候,在電梯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。

“祝醫生!”她低聲喊了句,祝尋回頭,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。

“池中月?”

“嗯。”池中月說,“怎麽這麽晚你還在值班?”

祝尋只是低聲應了,然後問:“你傷口好些了嗎?”

池中月說:“差不多了,在結痂了,就是癢。”

祝尋說:“別抓,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。”

池中月說:“行。”

祝尋看了她兩眼,還是覺得她不太靠譜,“我再看看你傷口。”

池中月說:“真的好了,我都停藥了。”

祝尋那蒼白的臉色上,沒幾分信任。

池中月無奈地說:“真的,我騙你幹嘛。”

她撩了撩衣服,傷口就在腰上,“看吧,很多地方疤都落了。”

“你幹什麽——”突然,一道冰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。

池中月轉身一看,任清野從電梯裏出來,黑著張臉。

“我?”池中月說,“我給醫生看看傷口。”

任清野看到祝尋了,他認出就是那晚上在路上遇到的醫生。

再看看池中月,手還撩著衣服。

任清野抿唇,說:“看傷口就看傷口,撩什麽衣服。”

池中月說:“不撩衣服怎麽看傷口?透視?”

她看著任清野,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發什麽脾氣,還沒等說清楚,任清野又丟下他那句“隨你”就走了。

池中月有些懵,看著祝尋,說:“他可能脾氣不太好,你別介意。”

祝尋搖頭,說:“沒事,我去查房了。”

祝尋轉身一走,池中月想,可真是個溫柔又有氣質的男人。

個子瘦瘦高高的,穿著白大褂,帶著無框眼睛,斯斯文文地,一定很找醫院裏小護士喜歡吧。

想到這兒,池中月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。

剛才任清野不會是吃醋了吧?

池中月走回病房,在門口站著,對任清野招了招手。

任清野沒理她。

一個小時後,天亮了,池榮貴也醒了,張媽從家裏趕來幫忙照顧。

池榮貴精神好了點,便把任清野和鐘崢叫到跟前,問:“昨天晚上,怎麽回事?”

兩人都很緊張,垂首斂目,眉頭緊鎖。

池榮貴指著任清野,“你說。”

任清野擡起頭,說:“遇到羅家灣的民警,來逮那些捉螢火蟲的蟲頭,所以……”

“所以你們不得不返回?”池榮貴問。

任清野看著他,目光坦坦蕩蕩,“對。”

池榮貴沒說話,擡手捏了捏點滴的袋子,然後調整了一下坐姿,說:“我知道了。”

這麽平平淡淡的幾個字,也不知道他是信了還是沒信。

“你們也忙這麽久了,回去休息吧。”池榮貴說,“月月,你也回家休息。”

“好。”

於是,三個人個子分頭回家。

到了家裏,池中月躺在床上,卻睡意全無。

她翻來覆去睡不著,於是拿出手機給任清野發了條消息。

“今天在醫院,你是不是吃醋了?”

任清野沒回她。

池中月又發。

“是不是吃醋了啊?”

“吃醫生的醋啊?他是挺帥的。”

“不過沒你帥。”

“誒,你真不回我?不回我我就來你家了啊。”

叮——任清野終於回消息了。

池中月拿起來一看,他回:“你能不能讓我好好睡個覺?”

池中月撇了撇嘴,回覆:“睡什麽睡,我巴不得你因為我輾轉難眠。”

下午,任清野從床上坐了起來。

他看著手機,界面還停留在池中月給他發的那條消息上。

從八點,到下午六點,過去了十個小時。

睡什麽睡,我巴不得你因為我輾轉難眠。

任清野拿起手機,回了四個字。

如你所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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